“职业球员，最难坚持的就是坚持”

9月20日，39岁的张笑飞在长春大婚礼成，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在这场因为疫情不断推迟的婚礼上，足球是缘，将所有嘉宾拉回到了1996年……

“96一代”是亚泰俱乐部难以磨灭的印记，其中有很多耳熟能详的名字。在这一代球员中，张笑飞不是最耀眼的那一个，但却是最执着、最典型、最具榜样力量的那一个。

从1996年到长春时的懵懂少年，到2021年的近“不惑”，25年，让他完成了青训球员、职业球员、职业教练三个角色的转变。448场比赛，“一生一队”，让球迷想起了巴雷西、马尔蒂尼、萨内蒂这些伟大的名字，“伟大还相差甚远，我只想用我的经历，告诉或影响那些身体条件不是很出色的孩子，只要执着，梦想就能实现。”张笑飞说。

1996年5月，一群十三四岁的沈阳足球少年坐上了开往长春的绿皮火车。那一刻，他们心情忐忑，不知迈出的这一步会在哪里停下。如今25年过去，已完成角色转换的张笑飞无疑是这群孩子中最幸运的，他的成长经历对于当下的青训有很多借鉴意义。9月初，正在假期中的张笑飞受邀参与到亚泰青训U15和U13两支梯队的考核，通过自身的成长经历言传身教，希望小球员苦练基本功，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足球》：在长春亚泰，从13岁踢到37岁，没有错过长春亚泰历史上任何一个历史时刻，448场比赛，你是队史上代表长春亚泰出战最多的球员。你的经历或许是很大一部分不靠天赋、不靠身体，只靠后天努力且有足球梦想的孩子的学习榜样，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张笑飞：的确是这样，从身体条件讲，我不是最好的。我的队友曹添堡曾开玩笑说我是一个没有特点的球员，我觉得他说得挺客观的。我是一名综合能力比较均衡的球员，小时候我们这拔球员基本功练得挺扎实，也踢过很多位置，所以安排哪个位置都能够达到基本位置要求。其实，我很羡慕那些身体条件好的球员，因为与生俱来的优势会让他们很容易脱颖而出。我四岁接触足球，身体条件不是特别出众，大多数时间只能以替补的身份进行训练和比赛。到了2001年，我才有机会在职业联赛中展示自己。一支球队主力就那么十几个人，有经验丰富的，有能力强的，像我这样的替补，只有靠后天的苦练。机会永远给有准备的人。坚持，坚持，再坚持！我希望能与那些和我一样靠后天努力的孩子共勉。

青训是最有价值的投资，但中国目前的足球人口还无法支撑中国足球的崛起，有很多不错的苗子逐渐泯然众人了，也有很多努力大于天赋的孩子失去了成为职业球员的机会。从你的青训经历来看，如何看这样的问题？

一名职业球员的成长道路好比参天大树的成长过程，肯定要经过风吹雨打，才能具备坚强、勤奋、抗压能力强的属性。当初一起来长春的孩子差不多有三十个，但只有七八个踢上了职业联赛。青训是一个不断淘汰的过程，这个阶段基础打得牢，在一定程度能弥补身体先天条件的不足。我们小时候去昆明冬训，每天6点晨练时，天还没有亮，就在路灯下面练球。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职业球员，还需要俱乐部、家长、教练建立良好的沟通机制，帮助孩子迈过通往成才之路的绊脚石。同时，孩子也要自律，要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

2001年，你升入一线队，直至2019年选择退役，你身边的队友换了一批又一批，是什么原因让你一直坚守？你那时的青训和现在的青训有什么样的区别，是选材本土化好，还是继续全国精英化选材？

踢了这么久，对足球的热爱是坚持下去的原因。当然，能在一支球队待这么久，也要感谢俱乐部、球迷对我的认可。说到青训，上世纪80年代和现在有着很大的不同。我开始接触足球那会儿，工厂有厂队、学校有校队，孩子从小处在浓厚的足球氛围中，再加上那时的优秀教练员也多，比如从小带过我的教练绝大多数都是从国家队或省市专业队退下来的球员，执教能力和对足球认知上都很优秀。现在，上述的氛围被职业联赛的氛围代替，俱乐部青训也在市场机制的推动下出现了全国选材的精英化模式。目前，这种模式有很多弊端，比如，缺失父母的陪伴、教育质量不高、竞争机制不足……这些都需要加强青训本土化，扩大俱乐部所在城市及周边地区的足球人口，这是大多数足球发达国家和地区的通常做法，在这些地方，足球都有深厚底蕴。

你在球员时代就完成了本科学业，你选择的并不是很多球员选择的热门专业，而是心理学。你觉得这个专业对于青训阶段的球员有多大的帮助？你能从自己的成长经历说一下心理学在年轻球员成长过程中的作用吗？

选择这个学科一是好奇，二是觉得能在足球方面用得上。足球场上，大家的交流不仅是用脚踢球，更要进行语言、眼神等深层次的交流，增加彼此间的对足球的理解和对彼此尊重。现在，角色的转换让我有机会开始这方面的探索。我小时候离开父母到长春踢球，基本是在孤独的环境下走过来的。记得第一次在长春过中秋节，自己站在宿舍大门口，看着夜空中的月亮，吃着月饼，想起了父母。转型教练后，我用心理学方面的知识换位思考，更加理解孩子和家长的心情。我觉得孩子在青少年期间有父母的陪伴、有学校的学习氛围，对其人格设定、心理状态都有好处。

2001年至2003年，从沈阳来的那批球员踢上了职业联赛，张笑飞却在这个期间三次受伤，每次修养近半年时间。长时间的伤病，让张笑飞一度产生了退役的想法。养伤期间的思考会产生消极的一面，对未来就像在黑夜里走路，前面的灯光忽明忽暗，思索着人生要何去何从，但也意识到了自律对职业球员的重要，他戒掉了很多不良习惯，翻看了有关运动营养和伤病康复的书，通过专业知识延长自己的运动生命。

《足球》：你的性格很内敛，爱好很小众，但你在绿茵场上很有人缘，无论是外援，还是国内球员，抑或是教练，都认为你是一个可以合作的人。如何看待职业球员的合作精神，球员的职业态度是什么？

张笑飞：每个人的性格都有不同，球场上的11人也是不同的，有张扬的也有内敛的，但他们的性格应该是互补的，否则就不能形成一个有战斗力的整体。在足球场上，我是一个愿意和所有人合作的人，良好的共情性会帮助我换位思考，可以更好地理解教练的要求和队友的习惯。作为职业球员，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踢好比赛。要想完成目标，首先要有合作精神，就是尽全力做好自己的角色，承担自己的责任；其次要有牺牲精神，努力融入到团队中，让自己成为团队中的一颗螺丝钉。

你的身体不是最强壮的，2003年甚至因为脚伤一度走在退役边缘，但度过那次危机后，你成为长春亚泰的常青树，身体也很少再受伤病困扰，是什么原因让你的职业生涯走得这么久？

职业球员想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取决于对自己的要求有多高。2002年，我在比赛中再遇伤病，俱乐部让我回家养伤。当时左脚脚趾陈旧性骨折，愈合速度慢，次年4月补测YOYO时，脚伤仍未未愈。那时正赶上“非典”导致联赛停摆，又给了我两个月的养伤时间。如果没有这两个月的缓冲期，我可能选择上大学这条路。我有点儿不甘心，毕竟，那一年我才21岁，终于回到球场，我对足球也有了很多的感悟。我觉得一名合格的职业球员要学会在激烈的对抗中保护好自己的身体，这是踢下去的本钱。所以，我开始用脑踢球，这里的“脑”指的不仅是要提高预判能力，通过无球跑动发挥出自己的优势，还有就是学习先进的训练方法加强体能训练，做好身体对抗时的心理准备和身体准备。

在亚泰队史中，担当队长一职的队员，要么实力很强，要么很有感染力，要么资历很老……你觉得自己能成为长春亚泰的队长